他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，有些吃惊。

这是传说中的燃灯咒吧?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，竟然可以净化魔的黑暗，而且还能用如此高深的咒术，难怪葛城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沦陷，原来城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位高手?

&ldo;你没事吧?&rdo;她安顿完了孩子，走向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，关切地询问，&ldo;你刚才被咬到了，快让我看一下伤口。

&rdo;

他摇了摇头，收起了剑，转过身准备离开。

既然附身这个疯女人身上的只是魔影，那么真正的魔就还在别处了‐‐他不能停止，必须继续追下去!

&ldo;你的脸色非常差，是不是病了?&rdo;那个少女却追上了他，有些担心地问，&ldo;你从哪里来?&rdo;

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，只是摇摇晃晃地往回走，身体却越来越重。

&ldo;你这样是不行的，&rdo;她背着药箱跟在他身后，伸手拉住少年的大氅，急切地道，&ldo;城里已经很危险了……你不能独自一个人行动。

&rdo;

他猛然甩开了她的手，转身厉叱：&ldo;滚开!不关你的事!&rdo;

然而，眼前忽然一黑，便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
‐

那一年，他十七岁。

餐风露宿一年多，独自行走在这个满是邪魔的大地，在来到葛城时终于是强弩之末，奄奄一息，又被再次咬伤，几乎随时随地都可能成为街边倒毙的褴褛尸体之一。

幸亏他遇到了初霜。

她将他带了回去，悉心照顾了一个月。

然而，无论是昏迷时还是醒来后，少年都一直沉默，不曾和身边的人说过一句话‐‐事实上，在离开扶风城后，他就几乎再也没和任何人说过话，几乎陷入了失语的可怕境地。

&ldo;你是从北方来的吧?&rdo;然而，虽然他不说话，她却准确地猜出了他的来历，&ldo;是扶风城的幸存者吗?&rdo;

他猛然一惊，眼里几乎露出杀机来。

这个少女怎么会知道他的来历?她究竟是谁?

&ldo;你眉心的这个伤痕，是被魔寄居过的特征。

看样子大概有一年多了吧?&rdo;仿佛知道他想什么，她轻声道，用一块湿润的布巾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‐‐在他的眉心，那一处破颅而出的痕迹还赫然在目，仿佛一只紧紧闭合着的眼睛。

&ldo;算算这个伤痕形成的时间，正好和魔第一次诞生的时刻一致。

&rdo;她的声音轻微而柔和，令人听了心里宁静，&ldo;扶风城是第一个被魔大规模袭击的地方，你一定是从那里来的吧?走到这里，用了一年多?一路很辛苦吧?&rdo;

&ldo;……&rdo;他没有说话，转过头不看她，身子微微发抖。

自从家族和城池整个被灭之后，他一个人在暗夜里独行，负剑追逐着魔，已经很久不去想那时候的事情‐‐是的，不能去想。

只要一想起被自己杀光的家人，一想起阿茕的尸体，他便濒临崩溃。

&ldo;唉，如果那时候我能及时赶过去就好了。

&rdo;她轻声叹息，&ldo;听说扶风城的人最后基本全死了，连城主一家都……&rdo;

他猛然抬起手，一把推开她，厉声：&ldo;住口!&rdo;

她一惊，唰地一声反扣住了他虚弱的手腕，仔细端详了一下，失声：&ldo;这戒指……是北庭玄氏的神器?难怪你的剑术如此之好，原来，你是扶风城的少主?你……你就是玄靖吗?&rdo;

&ldo;我不是，&rdo;他喃喃，声音嘶哑，&ldo;玄靖早就死了。

&rdo;

&ldo;……&rdo;她沉默地看着他，叹了口气，&ldo;不要责怪自己，这不是你的错。

&rdo;

然而，这样温柔抚慰的话，却让他在一瞬间更加剧烈地发起抖来，几乎连坐都坐不住‐‐这种话!这种语调!和阿茕死的时候，几乎一模一样!为什么在这种地方，这个时候，又让他听到了这种话!